文、靜心

  喜歡雨，與生俱來，更因為與他相識于那個秋雨瀟瀟的夏末秋初。

  自在飛花輕似夢，無邊絲雨細如愁。迷漓的細雨，如女子落漠的心情，若隱若現，絲絲縷縷都是遙遠的牽念。又是一年雨季時，她的思緒隨著無聲無息的細雨飄向了久遠的曾經……

  在她嫁給林的那一刻起，她便明白了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。有的婚姻是因為愛情，有的婚姻是因為名譽利益，而她的婚姻卻是因為報恩。她清楚地知道，自己不愛他，而他也清楚地明白，她不愛自己。但她還是嫁了，他也還是娶了。婚后各守各的承諾，她以為從此自已的人生就是這樣。其實，這樣也好，無風無浪，無欲無求。

  她自己經營著一個商店，他是一個公司的老板，他時常去光顧她的商店，每次去買了東西就走。那時他和她還不熟悉，只知道他以前和林相識，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接觸，一向自視清高的她從不會對男顧客有太多的笑臉，即使是為了生意，她也不愿意。就是在這樣細雨蒙蒙的一個午后，她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……

  咣的一聲，門被一個冒失鬼撞開了，說是撞是因為當時店里沒生意，她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好象是睡著了，猛然間被這個聲音驚醒，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他，還沒說話，他就告訴她外面下著小雨，而他的車熄火了正好停在她的門口，他就是來告訴她怕他的車子影響了她的生意。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，她笑了，“沒關系，現在下雨也沒人”。這樣說著她還是推開門望了外面一眼，他車牌號的后四位竟和她的手機號后四位是一樣的，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樣的微妙，人和人的緣份就是這樣的奇怪，一剎那，四目相對，她覺得自己的臉好象是紅了，而他的眼神也慌忙避開，然后他說“等一會兒就回來找人弄，不會耽誤你的生意”。當時，她在想，這樣的人怎樣當上老板的呢？

  不到一個時辰他回來了，弄好了車，而這次他卻沒象以往那樣辦完事就走，而是坐下和她聊了起來。他說她很能干，他朋友能有她這樣的妻子真是福氣……他們聊了很多很多，她能感覺到他說話很誠肯實在，似乎也隱藏著許多的無奈。這是他們第一次講那么多的話，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大度，很風趣，很有責任心的一個男人，只是在她這里，卻感覺很拘束。她對他產生了好奇。

 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奇時，便注定了一些事情的延續。就好象外面的細雨，你喜歡它，它便是眼中一幅畫，可以讀出它的語言。你若不喜歡雨，只是一種令人討厭的天氣。他們的關系從那天起發生了變化，他時常去她那坐坐，既使有時只是路過那里，他也會進去看她一眼，和她說說話。他告訴她，他每天在外面為這個家打拼，可是他的妻子還一直不滿足，他們很早以前就處在冷戰狀態。只是為了孩子他一直在維持著這個家……他說：“相比較，你的家庭卻是你一直在維持，只是不懂，為什么你當初要嫁給他……”“不要說了，”她突然打斷了他，淚卻在她眼中打轉。

  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憫，更不需要他的同情。他不再說話，默默遞給她一塊紙巾。而他的心卻似乎也跟著疼痛起來。越來越多的相處，越來越多的了解，心底的那份悸動越強烈，她和他都清楚地知道，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進了她的心底，而她也從他那深情脈脈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心，只是，有些事，有些人，注定是沒有結果的。放在心里或許比說出來更合適。

  日子就在這種矛盾與期待中渡過著。每天他來看看他，當然即使不說話他們也很感覺到滿足，似乎只是一個眼神，一句問候，一個短信，他們就可以心心相通。她以為她們之間的這種關系可以超越友誼，超越愛情會是精神上永遠的朋友。

  一個星期他沒來了，電話也關機，剛開始她有點生氣，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一廂情愿，原來只有自已誤以為他們的關系有多偉大，她默默地告訴自己，讓一切都結束吧，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，這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，懲罰她這個在精神上背叛自己丈夫的女人。兩個月后，當她還沒有撫平自己傷口的時候，他來了一個電話。她望著那個熟悉的號碼在手機上不停地跳躍著，一次，兩次，在五次響過之后，她動心了，拿起電話她告訴自己，只是想聽聽他的解釋。

  對方傳出了一種沙啞的聲音，他約她在一個咖啡屋見面。然后就掛斷了電話。她也摔了電話，他以為他是誰，想怎樣就怎樣嗎，她的心在無聲地哭泣，她的思緒又回到了以前的點點滴滴……她的信心動搖了，不，他不會是那樣的人，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直覺與叛斷呢？抓起了包，沖向了那個咖啡廳。

  當見到他的那一刻，她呆了，那會是他嗎？那個自信十足的男人，那個風雅幽默的男人呢，眼前的他不修邊幅，眼里滿是血絲，就那樣站在那，望著她，這是她們從認識以來的第一次約會，只是她和他都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下，只一剎那，他們相擁在一起，她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，她只想把眼前這個男人擁在懷里，撫平他的憂傷，他的痛苦……

  他告訴她，他的公司因為生意一次叛斷失誤已破產，妻子也理所當然地離開了他，他現在是一無所有，多少次想打電話給她，可是拿起又放下，他不敢，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，他怕傷害到她，何況他現在是什么都沒了，怎么可能去招惹她，他告訴她，第一次到店里，他就被她俘虜，只是她從沒在意他，甚至從沒正眼看他，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這種感情，直到那次下雨。她說，“你真傻，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，為什么不早點來找我。”

  那天下午，他們聊了很久很久，他說她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，她說他是她前世的緣份。她告訴他，他還年輕，鼓勵他重新開始。她可以永遠在背后支持他。為了她的不離不棄，為了她的這份情意，他愿意從頭再來，從低層做起。從頭再來要付出很多，他們見面的時間漸漸地少了，隨著他事業上的成就越來越大，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，而他們之間的見面少了，誤會，矛盾也多了起來。雖然他們相約永遠保持那種純粹的友情關系，可是愛情畢竟不是友情，愛情是自私的。

  他說：“你用什么證明你愛我？”她反駁：“是不是只有上床才證明我是愛你的！”因為他們始終沒有超越那條道德防線，她對他的堅守越來越不相信，她想把自己交給他，可是總是一次次臨陣脫逃。他不想她自責后悔，他想要她，可是卻一次次最終又放棄。他們漸漸地懷疑沒有情欲的愛情會長久嗎？他們互相愛著，卻又互相傷害著，當愛到了極限，當愛變成了壓抑，當愛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酸楚，他們選擇了逃避……

  他把公司轉給了他人，帶著牽念，帶著回憶，帶著對她的愛，離開了她，走向一個陌生的國度。那天，空中依舊飄蕩著絲絲小雨，她與他在雨中無語相擁，雨水痛濕透了彼此的心房。轉身之后，是他如雨般綿長而碎落的聲音在回響：“我會在海的那端，一直等待，直到有一天，你告訴我，你自由了，我會漂洋過海來娶你！”可是，只有她知道，等待是遙遙無期的漂渺，或許是彼此老了再也走不動愛不了，或許是百年后一聲無奈的嘆息。眼淚紛飛，小雨飄來飄去……

  等待雨，是傘一生的宿命，雨，終究不曾負傘的默默執念，而她，終究給不了他一個歸期的承諾。天青色等煙雨，而他，又在等誰？